The Stone Roses

一個一開始籍籍無名的年輕樂團，需要花費多久的時間才能躍居「偉大」的地位？



她們只憑著第一張同名專輯就成為所謂「青少年耶穌」（更嚴格來說，妳也可以說只靠一張單曲就達成這個里程碑了）。然後，暌違多年後的第二張專輯，又讓自己走向另一個截然不同的路線，也獲得了相當傲人的成就（雖然也有許多之前累積出來的樂迷無法接受這樣的風格丕變而不認同這種觀點），再然後，就悄悄解散了。

無損於她們的偉大。她們的名字是「石玫瑰」，The Stone Roses。



那是所謂「Brit-Pop」這個標籤都還沒被發明出來的年代，包括 The Smiths、The Jam、Joy Division 等 post-punk 樂團對最容易喜新厭舊的英國樂迷都已經漸漸失去新鮮感（才怪，人家是「歷久彌新」好唄），樂壇排行榜正漸漸被 Petshop Boys、Duran Duran、Jesus Jones、Depeche Mode及 Joy Division 改組後的 New Order 等「新浪潮舞曲」佔據，搖滾樂迷期待著一些新的聲音能冒出頭的八零年代。主唱 Ian Brown、吉他手 John Squire、貝斯手 Gary "Mani" Mounfield 和鼓手 Alan "Reni" Wren，就是這四個來自曼徹斯特的傢伙共組成了 The Stone Roses，在一票獨立樂團如 Happy Mondays、The Charlatans(The Charlatans U.K.)、James 、Inspiral Carpets 等聯手掀起所謂「Madchester（曼徹斯特瘋）」狂潮之中也重重踩了一腳，其中 Happy Mondays、The Stone Roses 和 The Charlatans 的三足鼎立還被媒體並稱為「曼城大三元」。而這股狂潮除了音樂之外，還跟服裝穿著風格、青少年說話方式、生活態度相結合，有所謂「baggy style」，指的約莫就是八零年代末葉英國年輕人興起的香菇頭髮型、漁夫帽加寬鬆帽Ｔ、偉士牌機車、說話頭歪一邊不正視對方的跩樣，當然，還有她們所愛的音樂類型 -- 融合吉他搖滾和獨立舞曲發展而來的 indie-dance 迷幻搖滾舞曲，種種種種加起來的時尚風潮、青少年次文化與社會現象。

想複習「前 Brip-Pop 時代」歷史故事又想偷點懶的，不如去看看電影 24 Hour People 就好，省得我多說多錯，還要多找好多超連結，好累。

---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憂鬱的下午。帶著一點點灰藍色的心情，我跑去逛當時還在東區頂好商圈成為樂迷聖地之一的 Tower Records，在試聽機上不小心見識到了石玫瑰的美。耳機裡流瀉出來的第一首歌就已經讓我驚為天人。一開始只是嘈雜似乎無意義的環境噪音，然後漸漸聽到不斷重複的貝斯，接著鼓聲也進來了，再來噪音褪去，清脆的美妙吉他音符抓住了我的注意焦點，然後主唱用不知在臭屁什麼的跩樣反覆含糊唱著相同的歌詞。初次聽這首歌時並沒有聽清楚歌詞，只覺得這個樂團真奇怪也真可愛，為什麼會唱「i wanna be a dog」、好好的有人不作幹嘛想變成狗咧？

I wanna be adored

Lyrics by: Ian Brown
Song by: Ian Brown and John Squire
Written: 1985

I don't have to sell my soul
He's already in me
I don't need to sell my soul
He's already in me
I wanna be adored

I wanna be adored

I don't have to sell my soul
He's already in me
I don't need to sell my soul
He's already in me

I wanna be adored

I wanna be adored

Adored

I wanna be adored

You adore me
You adore me
You adore me
I wanna, I wanna, I wanna be adored
I wanna, I wanna, I wanna be adored
I wanna, I wanna, I wanna be adored
I wanna, I wanna, I gotta be adored

I wanna be adored

總而言之，那是我與石玫瑰的第一次美麗邂逅。然後我又非常滿意地在隔天再殺向 Tower，找到另一張 B-Side Collection【Turns Into Stone】，再然後，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天，我在西門町的另一間淘兒音樂城，無預期地又在試聽機上看見石玫瑰的名字，跟不再叫「London Suede」的 Suede（麂皮）的【Dog Man Star】擺在一起。說出來不怕妳笑，那也是我第一張 Suede，雖然我知道她們以前叫 London Suede，也在譬如說公館宇宙城看過其他專輯好多次。

Brit-Pop 的時代來臨了。跟 Suede 同時成為當下樂壇新寵的，還有 Blur、Pulp 與 Oasis 等，熱鬧的情勢可能還要更勝於已經變成 Black Grapes 的 Happy Mondays、差點讓我以為已經解散了的 The Stone Roses 和當時好像也休息了好一段時間的 The Charlatans 各擁山頭的曼城大三元時代。時代真的不同了，資訊更發達了，像 Ian 那樣歪著頭一副臭屁痞子屌樣、又含糊不清不知道在唱啥的樂團主唱也愈來愈多了。我開始學會玩 BBS 了，雖然那時只有 28k 撥接 modem。

那個大雨滂沱的午後，我在 Tower 的試聽機前霸佔了足足兩個小時，把【Dog Man Star】和【Second Coming】完整聽過一遍，然後因為這次有國內唱片公司代理，再跑到光華商場去買便宜了一兩百塊的代理盤。我開始為側標上所使用的「迷幻音牆」所著迷，往後看到類似的標籤，只要口袋裡還有足夠的零用錢，不吃不喝我也要去買回家聽聽看跟我所想要得到的聲音像不像。

而對於 The Stone Roses 在【Second Coming】的轉變，我跟各位一樣驚訝。怎麼會變成這樣？可是這也是我第一次發現，我喜歡的那個 John Squire 也是可以化身為超級大氣的「guitar hero」的。在加入了電氣化的錄音技巧協助下，Reni 原本就充滿 funk 靈魂的韻律節奏就更充滿管不住的躍動活力了。吉他手想要當唯一主角的意圖昭然若揭，但鼓手和貝斯手並沒有因此棄械投降，反而像是被電流擊中後抄了傢伙跟著吉他軋起來，在我聽來仍是很完美的結合。聽得出來這是由吉他手主導而成的天才之作，除了天才洋溢，我也想不出更貼切的形容詞了。唯一的「問題」，我想，只不過在於這是 The Stone Roses 的新專輯而已。如果換了其他不要暗示跟石玫瑰有任何關連的名字，說不定就不會有樂迷會有意見了。



當然這只是對尋覓好音樂的樂迷而言。對樂團成員本身，這種不只一人想爭樂團走向主導權的強勢領導風格，很難不會發生問題的。成長歷程中聽著 Led Zeppelin、The Smiths 長大的 John，不喜歡 Reni 太充滿黑人靈魂律動的鼓技（拜託，這種天分妳以為很容易嗎？跟 Reni 一樣擁有如此靈氣 groove 的鼓手有多難找妳知道嗎？），甚至到了水火不容、有她就沒有我的地步。為了跟前東家對簿公堂等這麼多年才轉換新廠牌推出新作已經很累了，內部還出現裂痕，這種氣氛讓她們再也無法同台演出，遑論一起激盪出新的創作。

我是在又過了好幾年後，Ian Brown 單飛、John Squire 另組新團 The Seahorses，才確知 The Stone Roses 果然再也不會復合的消息的。這是我最愛的樂團第一名。因為 The Stone Roses，我才開始了我的音樂尋覓之旅。我跟著往前、往後也水平式地在她們的同輩樂團中尋尋覓覓，卻再也找不到那個青少年時期象徵一切美好的音符。即使在四位團員（好罷嚴格來說只有三位，Mani 跑去 Primal Scream 了，Reni 本來要自己當主唱兼吉他，都開始巡迴了，結果卻找不到公司幫忙發片，然後就又不見了，嗚嗚。）的後續作品裡我再也找不到相同的感覺了。

有些東西，一旦逝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就像我的青春小鳥也是一去不復返；不過，還是有些東西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就像我永遠都愛著那只在想像中的可能是虛幻的妳的形象，也像我想要變得跟妳一樣可愛、想要值得更多人尊重與喜歡的心情：

You adore me
You adore me
You adore me
I wanna, I wanna, I wanna be adored
I wanna, I wanna, I wanna be adored
I wanna, I wanna, I wanna be adored
I wanna, I wanna, I gotta be adored


yes, i always do. 是的，我永遠都想變得更可愛些。我愛石玫瑰，永遠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