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mpire Strikes Back

英俊挺拔的帥氣艦長 Han Solo 韓索羅在《Star Wars: Episode IV - The Empire Strikes Back（星際大戰：帝國大反擊）》片尾被冰封在碳化棺材裡，一副苦瓜臉肯定有口難言。

如果不要去談後來有狗尾續貂嫌疑（至少肯定是拍爛砸了招牌）的「星戰前三部曲」，我猜想大多數星戰迷應該都會覺得《The Empire Strikes Back》這合該算是星戰系列第五部的轉折之作，比起第四部的 《Star Wars: Episode IV - A New Hope（星際大戰：曙光乍現）》和第六部的《Star Wars Episode VI: Return of the Jedi（星際大戰：絕地大反攻）》，實屬讓人看得最為揪心氣悶的一部。

這也許真的是莫可奈何的三部曲宿命。第一部問世之作大多都是可以獨立觀賞的完整作品，但在投石問路得到成功而有了拍到第三部作品作為一個完結的計畫後，卡在中間沒頭沒尾的第二部勢必就會是個尷尬的存在。【星戰】系列如此，【Back to the Future（回到未來）】系列、【The Matrix（駭客任務）】系列亦然。喔，【The Godfather（教父）】系列和【Indiana Jones（法櫃奇兵）】系列好像都沒有這樣，可是我倒覺得這幾部三部曲系列之間的前後就沒有那麼彼此緊密相連的劇情了（【法櫃奇兵】也開拍第四集了，排定今年五月就要問世上檔，六十六歲的印地安那瓊斯想起來就跟六十二歲的藍波一樣可怕啊）。



可是那些都不是重點，不能再扯太遠。我明明就是要來講上週剛落幕的總統選舉。

接連看了幾天分析高喊『逆轉勝』期待「黃金交叉」的民進黨為何落敗慘輸兩百萬票的政論節目和一堆 blog，聽了那麼多對民進黨如何終至喪失民心賠掉一個政權的檢討，大部分都讓我愈看愈覺得噁心頭昏。

「反省能力」曾經是這總統大選中，一個被拿出來探討的重要議題。現在選舉結果一翻兩瞪眼，更是讓那些名嘴個個振振有詞，每個都講得嘴角全波，一副早在選前便了然於胸的神機妙算姿態，把大概在今年 01/12 國會立委改選後就已經說了至少一個禮拜的批判稿再拿出來資源回收再利用一次，說民進黨就是因為這樣那樣阿扁就是因為這樣那樣長仔就是因為這樣那樣，哪有不輸的道理。民進黨聽到了人民的聲音，應該要有反省能力，痛定思痛來番徹頭徹尾的大改造，才能再在台灣的政治發展史上站穩腳步凝聚能量重新出發。

萬一（當然兩百萬票真的是太大的差距，這個「萬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到幾乎不需要假設討論）這回還是由民進黨贏得總統大選咧？這些事後諸葛的檢討聲音還能講得如此堅定嗎？還是會對國民黨、馬英九的檢討反省才會變成各政論節目、政論 blog 的發燒主題？

我當然不是說民進黨在取得總統大位執政權之後的這八年沒有不妥不當不好的措施需要反省檢討，只不過一面倒的嚴詞批評我在兩個半月前已經聽過一遍，經過這些「挺綠媒體」以熱切期盼的語氣態度用力催化「逆風行腳」「逆轉勝」的情緒之後，等到大選結果底定才又馬上跟著加入批判的行列，這到底是突然才警醒到唯有如此才是客觀中立的表現，還是正如這些媒體人在選前所批評馬英九「缺乏核心價值」一樣，也在選後驟然失去了維護自己理念的力量？誰管她民進黨下任黨主席會是誰下屆總統候選人台北市長候選人能推選誰出來啊？什麼價值理念才是即使打輸選戰也不能放棄的，如果在民進黨找不到，台灣人也不是不可能再另外找到新的寄望依託的啊。

既然他國永久居留權的議題是如此重要，既然兩岸共同市場的議題是如此重要，既然經濟發展的議題是如此重要，既然搖擺猶疑或說謊成性推諉卸責的人格特質是如此重要，既然總統家人的身份與作為是否有利益衝突之嫌、是否需要利益迴避的議題是如此重要，哪有在得知人民選擇之後就一筆勾消不再追究的道理？跟著帶有情緒性發言的『政績牌無效』起舞，就是此時此刻所能作的反省檢討方向嗎？

我真的要被這些時事新聞搞到價值錯亂了。



我曾經也是某些網路場域中惡名昭彰的「筆戰王」。不是我自己冊封的頭銜，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炫耀的事。『予豈好辯哉？』那個時候我大多是在 BBS 上和陌生網友「戰」關於音樂和 NBA 的主題，偶爾也有扯到政治觀點的辯論。我還記得鬧得最大吵得最久的一次，其實實在是很無聊的議題，只不過是對某些人不明就裡卻又講得舌燦蓮花還沾沾自喜甚至聽不進挑戰指正的聲音感到難以忍受，隨手指出對方連續幾篇文章中明明是可以隨手查證的關鍵錯誤，因而否定對方自以為無懈可擊的結論。這人原本享受了短暫的鄉民推文讚好掌聲，對我的澆冷水和另一批原本說不出其論點哪裡怪、等我指出後也跟在後面補刀狂噓的反面言論感到憤恨難平，在公開版面上表面仍維持虛心受教的態度，另一方面卻又對包括我在內的幾位網友私下寄信惡言相向，然後又回到看板上裝無辜裝可憐，又牽扯什麼「大大」擁地自重的膨脹心理，說我這是欺負新手欺負弱小，牠雖是最近才剛加入發言但其實已經在這看板群組裡潛水觀察過多久的時間，現在終於忍不住一定非得代表所有被欺壓過的弱勢鄉民一起向我和幾位比較活躍、ID 已經被認得的板友「大大」宣戰。

真的是很幼稚無聊的往事，我也懶得重述無關細節。我只是聯想到，在當時整個看板討論都因為此人見到不支持她的言論就咬的那段時間裡，這傢伙不但玩私底下耍狠、公開版面裝孬的兩面手法，還會拿跟其他板友們的私信內容斷章取義公開在版面上，說還好這看板還有這些知情達理的大大願意支持牠，更堅定牠非得向我宣戰的決心。結果還來不及等我看完所謂相挺信件內容是什麼呢，那些被牠拿來為自己背書的板友們就個個都先出面澄清她們才不是牠說的這個意思，才沒有被拉下水一起支持牠的意願。我也一方面提出牠寫給我的幾篇恐嚇信件內容，希望讓那些只看到牠在看板上裝可憐裝無辜的板友們也能多少體會一下該人隱藏在弱勢姿態之外的另一面，另外還是再度回到牠一開始說錯搞錯推斷錯誤的本題討論，說明為何有必要在已經有這麼多板友推文讚賞之後提出不同的看法，希望這些一樣還沒有深入瞭解過相關事實、沒有深思過其中推理邏輯關係的板友們不要再被一廂情願的錯誤理解所誤導。關於歷史，尤其是有數據佐證的記錄，本來就是黑白分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不存在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的自由選擇模糊空間的。

但那時有些人卻真的被對方的弱勢者姿態所打動說服了，她們說我怎麼可以如此咄咄逼人，怎麼可以得理不饒人，怎麼可以仗恃著自己文筆好或在該板上有人氣基礎、跟管理仲裁者有交情有板主撐腰，怎麼可以有自我膨脹的「大大」心態，就不給對方保留面子，搞得整個看板烏煙瘴氣一進來只看得到噴口水的吵架文章，都是我的錯。

我文筆好？我有人氣基礎？我有大大心態？冤枉哪，妳說有就有，我還沒有反駁的權利只能全數認了安給我的罪名，這樣我算哪根蔥？哪有這麼遜的大大？那關於原來我們討論的那個並沒有背離看板主旨的題目，到底有沒有人搞錯事實，有沒有人對某些數據過度詮釋，對自己不明就裡的事物加入自己一廂情願的想像，就真以為事情就是這樣，而提出這觀點就不容再受到質疑挑戰？這些真正最符合看板主旨的討論源頭核心，除了我還是回過頭來澄清我並沒有故意仗著自己知多識廣就亂攻擊板友，這些用心又有誰在乎呢？筆戰？等級層次格局根本不同，以為這樣就叫「戰」，未免也太誤解了「戰」污衊了「戰」。

她們說受夠了看板上充斥負面的能量，關於原本主題的討論已經看膩了，要吵自己寫信吵，要相約打架就出來打一架，要告就真的去上法庭，總之別污染了這神聖的公開討論區。我怎麼知道為什麼我是負面能量，為什麼我是筆戰王，而那見笑轉生氣不容挑戰批評又愛暗地耍小手段的傢伙反而是我這暴虐影子政權的犧牲者（嘿，我根本就不是該看板的管理者，也從來沒有又憑什麼背地裡操控管理者要服從我的淫威啊）？總而言之，後來我就變成那一群鄉民口中的「筆戰王」了。當然還是有另外一批板友是支持我、看不慣那某人言行的，後來只要該人又在哪裡興風作浪，都會有人主動熱心通報，希望看到我出面去電電牠，大家都買好雞排珍奶拉了板凳準備好要看熱鬧。媽啦這種自我感覺良好的無聊份子又在哪裡惹出什麼風波關我屁事。

我並不後悔當初出面指正該人文章脈絡中的百般謬誤。我從來也不後悔揭穿該人假情好意的虛偽矯揉面目。但那一次的爭執卻讓我聽到「鄉民的聲音」。原來在某一群人心中，這些關於客觀事實是非對錯的討論，都還是會被理解成誰輸誰贏誰得分誰 out 的競爭遊戲，對於某些事實不容動搖扭曲的堅持，建構在事實真相的說服力，在那些人眼中反而成了文筆好的催眠魔咒，不採信我的話也就無可厚非，反而我才應該受到譴責，因為我指出「真相只有一個」的說法將打壓到其他人出自自願想像的「言論自由」。負面的能量應該被驅離，那幾乎是那群鄉民的結論。

當時我並沒有因此灰心離開。我還在那個環境里努力耕耘了幾個月，搞不好還有一年到一年半甚至兩年以上的時間。但後來我發現自己的堅持是螳臂當車而已，鄉民就是只愛湊熱鬧而已的天性是一種沛然莫之能禦的潮流，留在那裡堅持遵照不成文的遊戲規則就算能當個孩子王也沒有意義。我還是沒有完全離開，只是懶得再玩扮家家酒般的蠢遊戲。i guessed i was over it。



負面的能量。她們說謝長廷就是這樣打輸選戰的。莊國榮江霞造成的傷害比費鴻泰羅明才陳杰羅淑蕾大得多了。她們說馬英九真是風度翩翩，死守著政策議題才真正讓選民被說服八年來的苦難將被終結，好日子馬上就會來臨。

這個時候才來表態，還選錯邊站，真是一件好傻好天真的事吧。我是說我自己。我的好朋友（？）portnoy 龜哥說她因為一則半版報紙廣告決定不投給謝長廷了。後來也沒有投給馬英九，特地搭夜車趕回台中隔天站在投票所看了人來人往就又回來了。我的好朋友（？）anarch 則說，雖然她幾經掙扎終於決定把這一票投給謝長廷，但她對謝長廷曾經作出那麼多的負面攻訐也感到非常掛懷，如果選後（選上後？）沒給個道歉，一定要跟謝沒完沒了下去。

負面的能量。兩百萬票而已。

可是即使是馬總統終於就要成為馬總統的此時，我還是 lagged 很大地還在對馬英九的美國永久居留權到底從何時開始正式失效感到關心。我還是對馬英九的「活力經濟」要怎麼落實到政策上充滿存疑，承諾的那些重大政策重大建設，龐大的資金成本要去哪裡提領？我還是難以相信真的關心西藏「同胞」遭到武力鎮壓殺害、禁制新聞資訊自由的議題，我還是難以接受一下說要以退出 08 年北京奧運作為抵制、一下又說絕對支持棒球隊進軍北京的轉變感到太過便宜。這些心情，通通都只是「負面的能量」而已嗎？選完確定有七百多萬票的民意基礎之後，這所有疑竇便都可以不必再繼續追究了嗎？檢討反省民進黨在這八年二十年所犯下的錯誤，真的就比任何議題都更為重要了嗎？「反省檢討」這種事，只有選民來要求政府要求政黨，自己不必也想想自己在其中扮演過什麼角色的嗎？聽到心有不甘的綠營支持者怪罪台灣選民原來如此缺乏民主素養，只會跳出來說七百萬人也是人憑什麼批評的態度，心目中的所謂「民主素養」難道就只是「以民為主」，真以為每隔四年蓋個章就作了自己的主人嗎？那當總統大選投票率高達七成六的同時，公民投票又為何只有三成五的投票率呢？叫妳拒領就拒領、棄權就棄權，妳為何還能相信這也叫作「人民自由意志的展現」呢？

我不相信政客政黨在沒有制度約束下也會自動清廉。我不相信只要選前一直高喊奧步，事後居然一件也沒發生，那就是因為時光旅客已經回到過去改變了歷史與命運。我不相信有中間選民，我不相信有含淚投票，我不相信有含淚廢票。都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我徹底不相信扮家家酒式的民主蓋章遊戲。

嘴上說說而已妳都相信，難怪妳即使被那爛男友傷害了那麼多次那麼深也還是始終牽扯不清。嘴上說說而已妳都相信，最好經濟民生是這樣拚。

這才叫負面的能量。我已經開始自暴自棄。對啊我有夠輸不起。



帝國軍的勢力已經復辟，但星球國民並不特別擔心。絕地武士正在某處悄悄集結特訓，等天行者學成了控制原力的必殺技，別哭傻瓜怕什麼？正義無敵！

we want to believe。喔喔喔這就是正面的力量嗎？嗯，傻瓜正義是不會死的。可是相信正義可以戰勝一切的傻瓜還是會死的啊。到那個時候，妳千等待萬等待的傻瓜正義會在哪裡？may the force be with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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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六十六歲的印地安那瓊斯和六十二歲的藍波有點可怕，其實六十一歲的洛基卻可敬得令人全身發抖感動。面對眼前難以打敗的對手，Rocky Balboa 在那其實缺乏必要意義的新舊世代拳王之戰前，向從不諒解自己投入拳賽過多卻錯過自己成長歷程、家庭生活美滿的兒子所說的那段台詞，或許才更適合放在本文最後，試著安撫我這幾天輸不起卻又願意更堅定的心情：

"Let me tell you something you already know. The world ain't all sunshine and rainbows. It is a very mean and nasty place and it will beat you to your knees and keep you there permanently if you let it. You, me, or nobody is gonna hit as hard as life. But it ain't 'bout how hard you hit; it's about how hard you can get hit, and keep moving forward. How much you can take, and keep moving forward. That's how winning is done. Now, if you know what you're worth, then go out and get what you're worth. But you gotta be willing to take the hit, and not pointing fingers saying you ain't where you are because of him, or her, or anybody. Cowards do that and that ain't you. You're better than that!"

「逆轉勝」並不是我真正關心的事。而過去兩個多月裡對很多人而言，那卻幾乎是她們念茲在茲唯一在意的事。我常自以為聰明慧黠地說：『運動，在輸贏勝敗之外，還有別的。』而也許退休拳王的這一番話，其實就是為我這句人生觀座右銘在作另一番註解。謝長廷在 01/13 高雄的《承擔為台灣》誓師大會上也說：『風愈大，咱愈欲行。』在這次總統大選「投錯了票」選錯了邊，讓我有了像是參加【料理東西軍】美食格鬥（？）綜藝節目猜錯主流民意便吃不著輸不起的挫敗感，但這也許才是令我更感驕傲自信的事。

與其歡慶勝利，握手期待明天會更好，我更寧可找到一個明確的對抗目標，即使挨了重重的拳頭也還是要堅持下去。我也許無力反擊，但我絕對不想被擊倒。我，還站得起來，我還要再朝著決定的方向走下去。這不是不會死的傻瓜正義，只是不怕死的傻瓜而已。但是總有一天，也許會有人理解這傻瓜所堅信的浪漫在哪裡，信仰的理念不能因為失敗過一百次一千次就隨便放棄。我還站得起來，我還會撐下去。

and that is what only matters about figh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