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agic of the tongue

蘋果電腦執行總裁 Steve Jobs 很可能被公認是世界上最口若懸河、最有能力讓人忍不住想掏出腰包購買商品的銷售高手前幾名。而這種魔幻魅力無論發生在業務專員、政治人物、綜藝節目主持人或偶像歌手乃至於地下獨立搖滾樂團身上，同樣都是藉由麥克風向群眾發聲、散發影響力的角色，都有很明顯的加分作用。甚至，我相信一定有為數不少的追隨者還真的就把 Steve Jobs 當作在「3C 電腦行銷界裡的搖滾巨星」啊。



說話的藝術，口才的重要，無論對任何人都很重要 -- 除了電影《Cast Away（浩劫重生）》裡離群索居只能拿 Wilson 排球畫上眼睛嘴巴當作對話對象排解寂寞的荒島倖存者之外。「對話」這行為本來就是一種互相的關係，用意在進行溝通。雖然身為藝術創作者，特別是好像應該很有「態度」或反叛精神的 rockers 而言，想表達的東西早都全融入創作裡了，應該要讓觀者聽者自己去感受去理解去想像，而非自己還要多作什麼解釋，反而影響破壞了「創作（creating）」這個行為本身天生應具備的美感。

然而「溝通（communication）」這動作也並不僅只發生在藝術、音樂被傳達到觀者聽者眼中耳中的當下，以搖滾樂團的例子來說，很可能在一開始還未上台前的舞台環境、第一眼看到的外在造型，台下觀眾聽眾就已經開始接收來自整體氛圍傳達散佈的訊息，依據各自的不同生命體驗凝聚成可能根本互異其趣大相逕庭的第一印象。所以昨天的文章 rockish visualization 才強調過視覺美感／設計感／印象概念創意視覺化的重要。在某程度上從視覺感官下手有意識地嘗試著主導影響人們對妳的第一印象後，除了身為搖滾樂團理應具備用音樂征服樂迷耳朵的天職之外，進一步來注重利用歌曲與歌曲銜接之間的簡短談話機會和台下聽眾溝通互動，試著拉近彼此的距離，並不是說 rockers 只要放下樂器開口說話就猶如為了打歌打書或單純混口飯吃只好陪著玩低智商愚蠢遊戲裝瘋賣傻的綜藝節目通告藝人，只能像被推入火坑的雛妓一樣出賣了身為藝術家的無上尊嚴、違背了什麼樣不容妥協的教條信念。



又沒有規定歌曲間串場的說話內容，就必須非得用是否引起台下一陣哄堂大笑來作為有沒有及格過關的唯一評斷標準啊。若能夠像旺福樂團吉他手姚小民或圖騰樂團主唱 Summing 那樣幾乎天生舉手投足就具備令人忍不住嘴角上揚喜感的音樂創作人，畢竟只是極少數，我們也不是要妳放棄自己的個性，勉強去作根本格格不入的搞笑，那既不自然也無理，只會落得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尷尬冷場。搖滾紅團速成班不會給予這種要妳邯鄲學步的爛建議。重點只是在要求樂團團員除了精進音樂方面的學習，進一步還注重起外在造型打扮來之後，也要思考該如何靠台上也許較「非音樂性」的談話內容讓樂迷們感受到更多的親切感，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而已。

在台灣搖滾樂團 livehouse 圈中，連講話也成為表演的一部份，也成為台下樂迷聽眾們來看表演時會豎起耳朵睜大眼睛注意期待的部份，獨立歌手張懸應當算是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了。張懸講話也不是從頭到尾都在搞笑呀，也並不總是走感性路線呀，甚至有很多時候我還覺得有點太打官腔漂亮場面話的言不由衷呢，但純就台下聽眾反應來說很顯然大多數樂迷們似乎都很吃這一套，仍然很樂於在每一場表演訊息公佈後急於排隊購買預售票，擠爆每一個有張懸在的表演場地，聽她唱歌之外也想多聽她說些什麼話。即使講的是自己生活裡遇到的尋常小事，都還是能讓台下觀眾感受到一股鄰家女孩般的親切氣質，感受到彼此有相似的一面，就會更容易引起共鳴，這才是樂團和樂迷的言語溝通中，最需要追求的首要目標。



前天 enter the matrix 文章裡便提到過，樂團搞官方網站或 blog，一定要抱持著『一定還有新朋友對我們還不熟』的心態，在網頁最明顯的區塊首先建立起「about us」、「band members」、「history」、「biography」的部分，從自我介紹作起。樂團在表演中歌曲間銜接空檔穿插的談話也一樣，即使是再怎麼熟悉的場地，台下前排或站或坐了幾張熟悉的面孔，妳都還是應該顧慮到還是會有些對本樂團認識得還不夠深入的新朋友，而不厭其煩地從介紹團員開始聊起，帶到彼此之間最近在忙啥想啥沈迷於什麼新玩意兒中，帶出更多像是朋友之間閒聊生活性的談話內容，團員之間多些樂器演奏之外的互動與對話，就算是（可能事先早有默契的）唇槍舌戰互相吐槽也別有一番趣味，對台下觀眾而言也會感受到更多的人情味，而對妳有更多的熟悉親近感，也許還有更多的疑問及進一步瞭解更多的興趣，這都是好事並且也是必要的。當然，再怎麼好笑或有其他好效果的話梗也別不宜重複玩太多次，還是要顧及到時時推陳出新才行，表演嘛，就像【超級星光大道】評審們也常強調的，出來混口飯吃總得多準備些個幾招壓箱寶隨時都拿得出來才行。

介紹每一首歌曲創作背後的故事當然也是一種切入點 -- 只要妳能夠把這些故事講述得更引人入勝的話，不一定非得要搞笑耍寶才是「對」的氣氛 -- 那確實將會是很好的一種導讀、導聽。另外，很多樂團在寫歌時，不知為何就是會自然而然使用英語作為主要表達。還有些標榜「後搖滾（post-rock）」「盯鞋派（shoe-gazing）」音樂取向的樂團根本沒有歌詞，多是每首歌聽起來都長得很像，站在台下聽了十分鐘也不知道早已演奏過三首歌的一氣呵成 non-stop 演出，或是根本是同一首歌進行到不同段落而已。雖然當樂迷們跟台上樂手同樣投入時，還是能融入整體音樂的氣氛與節奏變化之中，還是有可能被最純粹的音樂所感動、所撩撥情緒，但遮住那些可能有為賦新辭強說愁嫌疑的文藝腔拗口歌名之後，妳真的聽懂這音樂想傳達的是什麼嗎？妳確定妳以為妳懂得的跟創作者所發想的是相同接近的嗎？有所謂『作者已死』論叫我們不必去在乎彼此感受是否相同，我也覺得去斤斤計較其中同異並不是那麼重要，然而如果和聽眾拉近距離是一件值得去用心經營的事，那麼我們還是得要必須同意，市場上那些容易琅琅上口的流行歌之所以能夠造成流行，真的是因為她們很可能比某些習慣故作什麼姿態的搖滾樂更貼近人們的日常生活。很可能從使用什麼語言寫成歌詞，就已經提前決定了一開始創作者和聽眾之間的距離是遠或是近了。



如此一來，在上台表演之前，至少在決定歌單曲序的同時，也許就該先事先稍微思考過有什麼話題可以在歌曲銜接之間的空檔和樂迷們分享。造型是表演的一部分，音樂創作、舞台動作都是表演的主體，而說話內容、表達方式也同樣都是。如果當樂團在台上賣力演出時仍然會像電視上、DVD 裡看過的國外大團、偶像歌手一樣向台下揮手鼓勵樂迷們跟著音樂節奏跳動狂舞，妳希望樂迷也能對台上的妳給予行動上的反應回饋（reaction / feedback），那麼當然在非音樂性的演出當中思考該如何和台下樂迷溝通對話產生互動，也就不是那麼奇怪勉強委屈的事了。

擺酷當然也可以是一種姿態，發表煽動言辭當然也可以是一種策略，總之只要妳站上了舞台，麥克風還開著，所有台下觀眾看在眼裡聽在耳裡的一舉一洞就全都是妳表演中的一部分，只會唱歌、只會彈琴，憨慢講話？那就跟琴還彈不好技巧還練不熟妝還畫得跟小學生塗鴉一樣，全都需要練習才能熟能生巧愈來愈自然呀。

只有等妳能用各種各樣的溝通方式和觀眾聽眾拉近了距離，她們對妳產生了更多的好奇、友善、熟悉及親切感，才可能真正成為妳的樂迷，不只會買妳的 CD / DVD 也還會願意在未來繼續買票進場看妳的表演，還會呷好道相報和更多親朋好友分享也相約一起來支持妳的搖滾成長之路。唱容易理解聽懂的國語歌台語歌詞重不重要？將社會時事、時下流行詞語字彙寫入歌詞重不重要？介紹團員重不重要？團員之間像是表演相聲般鋪梗破梗引起預期中的好反應重不重要？談談自己也觀察台下對此有何反應重不重要？答案都是肯定的。

『魔鬼就在細節中。』沒有什麼事是不重要的。一連串的問題重不重要雖然都有肯定的答案，不代表那是唯一正確的標準答案，但既然妳也希望自己的樂團真的能夠獲得更多的注意和肯定，這些未必重要但只要用心作得更多就可以累積更快更有效率的「旁枝末節」，也許就決定了妳的樂團還要在這圈子裡浮沈打拚多久才真正漸漸嚐到「走紅」滋味的時程遠近。



如 Steve Jobs 這樣的「商場名嘴」是如何成為「3C 電腦行銷界裡的搖滾巨星」的？蘋果電腦是如何成為在全球不景氣中市佔率仍一直在成長的熱賣商品的？除了商品本身注重使用者經驗的設計和近乎工藝品的設計品味等各種因素之外，不就也靠那一嘴舌燦蓮花的伶牙俐齒，對目標消費者精準地傳達了最想要溝通、最有說服力的論點嗎？

it's the magic of the tongue。吹著魔笛帶領人們跟著往哪裡走都行的言語溝通魔幻魅力，就靠妳這張嘴是能有多感性多性感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