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r away from detroit metal city

我也有看電影《Detroit Metal City（重金搖滾雙面人）》。一如事先預料，內容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樣大致忠於漫畫原著《デトロイト・メタル・シティ》，而且我果然並不喜歡。



朋友問我既然覺得爛，而且在還沒看之前就預料應該會這麼爛，幹嘛要委屈自己選擇這部電影，明明春節檔期還有好多更具娛樂價值的強片可以看啊。唔，沒辦法，我本身呢，是個阿宅，從小就看日本動漫畫長大，搖滾樂又是我的畢生信仰，無論是不是惡搞型的作品，本來這些搖滾樂團類型片（特別是以「非紀錄片」形式創作出來的劇情片）我就都會有興趣盡量找來看的啊。



本身並不喜歡【DMC】系列作品，並不單純是因為她是以「惡搞」作為出發點的原因而已。不喜歡，是因為在我看來，漫畫原作若杉公德的惡搞屬於較劣等的那種。身為一個音樂愛好者，特別是吃英倫吉他搖滾、英美重金屬、視覺系搖滾、渋谷系清新民謠／電音... 等各種樂風奶水長大的我，我在【DMC】裡感受到的只有「被消費」的感覺，讓我心中一再響起吾友阿衝（假名）常掛在嘴上、我個人覺得非常中肯、適用於許多場合與情景、亦深深影響著我的一句話，她是這麼說的：

『幹！妳懂個屁？！』

幹，關於這些被拿來消遣揶揄、或說惡搞的搖滾音樂，妳懂個屁，憑什麼這樣消費人家。

根岸崇一是個再平凡不過、一點也不起眼的青年，卻有著與眾不同的身份，化上妝一身重金屬裝扮的他，是最受歡迎的樂隊「DMC」（Detroit Metal City）的主唱。

但另一方面，他夢想中的抒情流行創作歌曲，卻乏人津味，他一路以重金屬搖滾打敗了來自美國與各地的重金屬強人。隨著他越來越受歡迎，根岸內心的掙扎也就越來越強烈，究竟什麼才是他想要的，他又該何去何從？

電影改編自日本漫畫家若杉公德的暢銷漫畫《DMC》（Detroit Metal City），講述雙重身份男主角的搖滾人生，與死了都要搖滾的熱血精神，引起廣大讀者迥響，日本的粉絲甚至將漫畫中虛構的歌詞編寫曲譜演奏出來，女星松雪泰子在片打破形象演出龐克女樂團經理，也得到了許多好評。

除了主角內心的掙扎（兩種人生、惡魔與良善），與令人噴飯的搞笑橋段，故事也描寫了音樂在商業過程中的造假與宣傳等行為，反諷社會正義太保守，扮邪惡卻大有市場的現象。

『...想要的得不到　他們說這是你成長必經的苦惱　想要的夢太大　但我的心太小　怎麼都抓不牢　想要的總不夠多　我的生活轉眼只剩下壓迫...』oui, oui, c'est la vie，這就是人生啊。妳也許會這麼說，於是也對明明是喜歡清新花草民謠的香菇頭主角根岸被迫必須頂著大濃妝繼續扮演克勞薩Ⅱ世的歪斜雙面人生漸漸萌生起更多的認同感。生存以上、生活以下，誰又能不戴上多少有些保護作用的面具便能以素顏勇敢面對這扭曲變態瘋狂世界呢？

不過，說是這樣說，同情歸同情，不滿卻還是要不滿的。

說根岸是「被迫」繼續扮演克勞薩Ⅱ世，其實即使社長大人再恐怖，連舌頭都可以拿來當煙灰缸用，又哪有那麼「迫」到哪邊去呢？明明身為一個涉谷系花草派吉他手，卻莫名其妙極為擅長金屬速彈，這是怎麼回事？畫了屍妝上了舞台麥克風頂到嘴邊就會迎合樂迷觀眾預期講那些唱那些昨天掛掉老媽明天嗝屁老爸強暴強暴強暴強暴強暴強暴強暴強暴強暴強暴強暴強暴的歌詞與言不由衷誇張台詞，又是怎麼回事呢？在我看來，這些都是作者若杉公德毫無新意一再翻炒搞笑老梗而又變不出新把戲的黔驢技窮而已。說實在，雖然真人電影版並沒有把目前尚未完結的漫畫劇情完全改編搬上銀幕，但從第一集到第六集，乃至於可預見的第八集第十二集二十集，劇情又有何進度可言、將能往哪個方向進展到哪邊去呢？



翻閱【DMC】時，我總不禁聯想到另一個其實可謂完全不搭軋的漫畫作品【破壊王ノリタカ!】。主角沢村典隆明明是個弱不禁風的思春白目中學生，卻憑著天大的狗屎運一路過關斬將成為打遍世界無敵手的格鬥天王，永遠在意外中被逼入絕境，永遠都靠狗屎好運意外戰勝對手，然後再在意外中陷入絕境，再跌破眾人眼鏡把對手幹掉... 無限循環。搜尋得到這篇廢柴專業戶刃森尊說得好：

第一次看到刃森尊在《破壞王》中玩弄這樣的手法，難免令人新奇。關於主角的設定，刃森尊顯然企圖讓讀者產生代入感，於是他迴避了一切美形的可能，越不起眼越醜陋越一無是處的越受到青睞。由此吸引不少平凡無奇的讀者產生共鳴。從某個意義上說，這的確有些許勵志成分在。《破壞王》的成功甚至讓周星馳拍了一部同名電影。但是一而再再而三重複相似的老路子只會讓讀者產生鬱悶。

嗯，若再繼續如此缺乏創意地自我重複剝削下去，就實在太廢柴到一種無可救藥的地步去了。



電影版《DMC》選角極為成功，大家都有目共睹。松山ケンイチ（松山健一）從陰沈冷靜的《DEATH NOTE》破案天才「Ｌ」轉換到白癡猥瑣的「根岸崇一」，都幾乎讓熟悉原作的漫畫迷感覺到書裡角色活靈活現躍然紙上。可惜由松山健一偶像派路線的身材來扮演涉谷系音樂樂手，那一雙長腿配著那被刻意土砲醜化的花草民謠歌手角色形象，其實還是有點奇怪，而那一身原本應該比卡達天王更帥氣的甲冑寫實具體化後看來卻像保麗龍作的銅像學長，也是有點遜掉。電影中根岸剛進大學時看到校園裡抱著吉他演唱民謠的那位香菇頭無名學長，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似乎就是由創作並演唱片尾曲《甘い恋人（甜蜜戀人）》的カジヒデキ（加地秀基）本人神秘客串的啊。相較於鬼臉搖滾始祖 KISS 樂團貝斯手 Gene Simmons 在電影版中扮演大魔王 Jack ill Dark（傑克‧依爾‧黑暗）的高調出場，克勞薩Ⅱ世的原型則應該來自造型應該亦有深受 KISS 啟迪的聖飢魔Ⅱ，而素有「涉谷系二王子」之稱的加地秀基更才是根岸崇一的原型啊（也許也是最近冒出來搶奪「短褲王子」稱號的強力競爭者盧廣仲的原型吧，先扣掉黑粗框眼鏡跟足球襪的話）。

扯遠了，原本是想要說，以涉谷系樂手的普遍形象來說，松山健一的 180cm 身高即使永遠半蹲內八，還是有點太高了。但當他以克勞薩Ⅱ世的搖滾魔頭姿態出現，這樣的身材塞進皮衣皮褲中就顯得理所當然而非常有說服力了。這是漫畫真人寫實化之後必然需要遭遇的問題。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動畫化或真人實寫電影化後的《DMC》，在聽覺上能否跟上原作中死亡金屬／花草民謠交替的對比氛圍，就又將是改編者勢必遭遇的一大難題。一秒鐘內如何能連唱 11 次『rape』呢？用電腦將單個音節連貼十一次可以作到，但聽起來就會是『rrrrrrrrrrrape』這樣，其實人耳也是不可能分辨得出『rrrrrrrrrrape』和『rrrrrrrrrrrape』之間的差異的啊。電影中克勞薩Ⅱ世在與魔王傑克的《ファッキンガム宮殿（法克漢宮）》最後決鬥靠不換氣的『fuck! fuck! fuck! fuck! fuck! fuck! fuck! fuck! fuck! fuck! fuck! fuck! 』贏得魔王欽點接棒人的認可，但真正聽到由 Gene Simmons 親手譜寫而成的曲子之後，妳我便將無從理解在這樣中板節奏底下的『fuck! fuck! fuck! fuck!』何以需要不換氣來演唱、又有何差別，明明每個驚嘆號之後都是可以換氣的點啊，如果不能變得更好聽，堅持不換氣唱完的意義在哪裡？若會認為因為這樣才比較帥比較厲害，那就跟認為只有速彈才是吉他演奏的終極技巧一樣膚淺，我就要再度引用吾友阿衝（假名）的那句話請教了：『幹，妳懂個屁？』

當電影裡以幾首不同曲風的音樂片段迅速帶過 DMC 樂團與自幼一起長大的饒舌歌手「MC 鬼刃」、女子龐克團「 金玉ガールズ（卵蛋 GIRLS）」就跟根岸崇一喜愛的涉谷系音樂一樣一起被不同角色嚴厲批評貶低，我個人明明覺得卵蛋 GIRLS 的《デタラメ・マザコン・チェリーボーイ（Detarame Mothercom Cherryboy／亂搞・戀母情結・處男）》超好聽的啊，光是靠意外上吊的自殺舉動把對方幹掉，實在太便宜行事，相信觀眾也仍無從透過電影中關於音樂的呈現，比較出何以由根岸的大學學弟追尋根岸腳步所組成的三人清新民謠團「Tetra-pot Mellon Tea（消波塊哈密瓜茶）」的《Sally My Love（莎莉我的愛）》就備受歡迎，而根岸自己在街頭素顏演唱的《甘い恋人（甜蜜戀人）》就爛得要死連小狗都聽不下去吧。



音樂格鬥擂臺，如果不以《School of Rock》、【American Idol】、【超級星光大道】以顯然充滿主觀的評審團給分形式行之，就光憑電影裡這種搭起野台互尬的方式來決定事關龐大名利的最後唯一贏家，如何可能？像電影裡（其實漫畫原作也是啦）總是由死忠樂迷的旁白敘述來誇飾 DMC 音樂的厲害之處，信服力又何來？劇情裡說這個音樂屌、那個音樂遜，妳看了電影也聽到了配樂，能不能覺得服氣？

當然，若用這種雞蛋裡挑骨頭的態度來說《DMC》電影不好看，顯然太過苛求。事實上若不去在意 原作中以文字敘述的本曲厲害之處，Gene Simmons 在《ファッキンガム宮殿【魔界遊戯】》編曲中透過電腦拼貼製造的工業搖滾節奏黑暗氛圍仍是很震懾聽覺的創意。另一個畫著鬼臉的著名角色有另一句名言可能會如此評論：『why so serious?』幹嘛這麼認真，這明明是以惡搞為出發點的漫畫／電影不是麼？

然而，既然我自認如此熱愛各種不同風格的音樂，我還是要堅持提問，不同的音樂曲風能不能像《DMC》電影被這樣作超出各人喜好以外的高下之分？相同的音樂曲風，這個被說屌、那個被嫌爛，妳聽得出裡頭的評判標準嗎？創作原聲歌曲的音樂人，又難道能為了劇情需要故意自砸招牌寫出真的很糟糕的配樂收錄進電影原聲帶裡賣錢嗎？但音樂不好聽又要怎麼賣咧？在我看來，這些質疑組合起來，都落實了我對電影《DMC》「對音樂作了廉價符號消費」的指控。

rock/metal/folk/punk/hip-hop 應該是怎麼樣，樂手應該是怎麼樣，樂迷應該是怎麼樣，唱片公司應該是怎麼樣，男人應該是怎麼樣，女人應該是怎麼樣，好人應該是怎樣，媽媽應該是怎樣，在【DMC】動漫畫、《DMC》電影裡都被廉價地符號化、刻板化、偏見化了。我在電影院裡還是有為那些笑料忍俊不住噗嗤噴飯啊，但即使笑到流淚，還是沒有辦法接受建立在如此膚淺價值觀之上的劇情啊。在《DMC》電影裡，不管是支持 DMC 死亡金屬、消波塊哈密瓜茶涉谷民謠、卵蛋 GIRLS 龐克搖滾、MC 鬼刃嘻哈饒舌各類曲風的樂迷，全都被醜化成盲目無知的笨蛋，縱使愈是蠢到荒謬地無以復加、愈是讓人像被一指點中笑穴般捧腹大笑難以遏抑，卻無一不是建立於粗糙偏見價值體系之上的低級貶抑笑料，在我個人看來，這全都是廉價的符號消費。TOWER RECORDS 著名的『No Music No Life』作為代表企業精神的 slogan，自有其揭櫫著某種生活型態的深層意義，但《DMC》電影裡硬要改動關鍵字的『no music no dream』，整個就不合邏輯啊，明明演出來的想表達的也是『no dream (about music) no life』吧。說什麼為了所有支持者的夢想在努力，所以奔跑走過半個城市也要登上決鬥擂臺，好像很熱血的樣子，卻是靠不換氣的連續『fuck!』跟魔王傑克的吉他速彈來分出高下，然後在全場日本樂迷居多的主場優勢下齊聲高喊『Go To D.M.C.!』『Go To D.M.C.!』『Go To D.M.C.!』誰先站起來誰就贏得勝利，這是什麼時候訂下的遊戲規則？如果沒有這遊戲規則，本來又該用什麼方式分出勝負？

搞半天全都是瞎胡鬧而已，對音樂作廉價的符號消費更是令樂迷如我格外在意。有人會說：『why so serious? 跟她認真妳就輸了。』但如果有那種完全沒辦法跟她認真的東西，才是本身在起跑點就已經輸定了的次等爛貨吧。而【DMC】既然摻雜糅合進過這麼多符號元素，其實也並不是只有往這個創作方向去、並不是只能這麼爛而已啊。雖然早有預期這類由漫畫改編而成的日本電影通常都頗忠於原著，幾乎都是照本宣科搬上銀幕來而已，譬如《DEATH NOTE》、《２０世紀少年》最令人驚喜之處幾乎都是『怎麼能夠跟原作這麼像？』這種感想，就會讓總是期待更多的我覺得有點殘念。我也有看【DMC】漫畫、《DMC》電影，但並不喜歡。



雖然我不知道根岸在電影裡多冒出個漫畫原作沒有的妹妹有何作用（根岸在漫畫裡有妹妹，我記錯了，感謝讀者匿名指正，可是這個角色在電影裡還是很多餘），不過根岸媽媽無條件支持寶貝兒子音樂夢想的劇情確實很催淚，大概因為跟自己親身體驗作了對比，更能感受到當中的不切實際和『如果是真的該有多好』的感動吧。最後，飾演女主角相川由利小姐的加藤ローサ一雙無辜的雙眼咕溜溜地眨呀眨的還真是清純可愛啊，有萌到。我覺得有徐若瑄接班人的味道，在電影裡還被加重戲份，整個就超加分的啊！但既然連相川小姐都識破克勞薩Ⅱ世的真實身份，這真人電影版恐怕沒辦法再拍第二集了吧...

SATSUGAI	デタラメ・マザコン・チェリーボーイ
ファッキンガム宮殿【魔界遊戯】	甘い恋人

延伸閱讀：
漫畫版官方網站：デトロイト・メタル・シティ｜DMC オフィシャルウェブサイト
動畫版官方網站：animation|デトロイト・メタル・シティ
電影版官方網站：DMC | デトロイト・メタル・シティ
原聲帶官方網站：デスレコーズオフィシャルサイト / デトロイト・メタル・シティ（DMC 樂團所屬事務所 Death Records！）
[低調]：小豆公子の庶民生活 ( 笑´^ิ ౪ ^ิ｀): 重金搖滾雙面人動畫（中文字幕動畫版線上觀看！）


對了，下週日（02/08）別忘了要來參加這場哈密瓜獵奇事件之魔王現身重金搖滾雙面人電影上映紀念演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