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無名

上面這張圖，在我的 blog 裡出現過很多次，以往我給這張世界知名的照片所下的圖說文字往往都是『rage against the machine』，不只用在介紹政治立場鮮明的美國激進重搖滾樂隊 RAGE AGAINST THE MACHINE 的相關文章裡（RAGE AGAINST THE MACHINE），每當論述到關於『反抗霸權』立場思維的政論文字（rage against the machine、Bulls on Parade），也常特意引用這張照片，以作為某種抽象意義上的呼應與鏈結。rage against the machine，fight against evil，fight the power，如果有一件事是重要的，i think this is it。we wish to live for it，some of us even are willing to die for it。這是一種 rock n' roll 的 style。

今天是西元二零零九年六月四日。整整二十年前，在北京的天安門廣場，發生過一場驚世駭俗的流血鎮壓，中國共產黨政府派出武裝機槍坦克，下令屠殺驅散聚集在廣場要求更多改革開放的學生與社會人士。史稱六四天安門事件。用武力去鎮壓血洗手無寸鐵的人民，無論在她們身上羅織什麼樣暴亂反動的罪名，即使是發生在軍政極權國家裡，都還是太過度激烈的高壓統治手段。即使是發生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這個高呼「人民」的國家裡，都還是缺乏正當性，即使是發生在廿年以前的時空，是會被揭櫫宣揚自由民主人權理念的全球各國所共同譴責的。

即使已經是廿年以前的事了，對於大多數人都是遙遠的記憶，我們當中甚至還有些親友廿年此刻根本還沒出生，對此事件的印象完全建築在第二三手的傳媒報導史料重現的基礎之上。當年不少國家都有新聞媒體派記者前往採訪報導六四天安門事件，對於這塊被刻意神秘化的赤色大陸上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中共當局竭盡封鎖消息之能事，給予各國媒體極大的壓力與阻礙，而美國 CNN 北京特派記者在第一時間努力突破中共當局封鎖所傳回的新聞畫面，包括本文最上引用的這段著名影片與照片，卻都仍鮮明地印記在人們心中。就算這畫面裡單槍匹馬站在坦克車隊前的「暴民」手中持有燃燒中的土製汽油彈，能夠鐵了心腸下令坦克繼續前進碾過去無妨的軍警長官，聽從信奉的又是什麼理念，也都已經要備受全球數十億雙眼睛的質疑。



這畫面是那樣怵目驚心，以致於隔著台灣海峽的一群關心社會、關心民主政治發展的有理想有良心的音樂人們，在短時間內自發性地集結在一起，合力創作了一首《歷史的傷口》，開頭『矇上眼睛，就以為看不見；摀住耳朵，就以為聽不到』的歌詞，顯然就是對中共當局當時對媒體消息的封鎖乃至於意圖引導操作另一種版本的解釋說辭，提出了嚴正的指控與批判。

而廿年過去了，當年那群大學生與知識份子在廣場上所要求的改革開放，並沒有得到太多的承諾與實現，大權在握的中國共產黨，用經濟面向上的開放，包括對屢見不鮮的惡質競爭、山寨盜版的「局部」縱容，透過所謂『具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填飽了一些人的肚子、塞住了一堆人的嘴巴，換取到政治上的更為集權獨霸，對於國土邊陲地帶不願受中國統治意圖獨立的少數民族如新疆蒙古西藏等，都一直沒有放棄過透過武力鎮壓的手段取得統治權。廿年過去，中共當局也對於控制媒體更得心應手，透過金盾工程和GFW，Great FireWall（防火長城）等工具，相當程度地監控箝制過濾著境內人民所能接收到的媒體訊息內容。GFW 一直都在發揮著作用，而最近時值敏感紀念日，更是有多個跨國服務網站諸如 Google、MSN、Twitter、Flickr、YouTube 等，都完全或半殘地被直接屏蔽擋在中共老大哥築起的數位資訊高牆之外。參考 Unbreakable vs Unblockable 網路時代的六四二十周年及新經濟大國遇到六四的二十周年，也變成隻鴕鳥了...、為了紀念六四，中國境內網站集體維修列表等文章，六四前後這段日子中共對言論資訊的控管滲透以及加重緊縮，可不是我自己妄想捏造出來的。

張楚 - 上蒼保佑吃完了飯的人民

『矇上眼睛，就以為看不見；摀住耳朵，就以為聽不到』。『以為』云云，說的好像是遇上風暴時自己把頭埋在砂堆就自忖安全的鴕鳥心態大笨蛋，但實際上當所有人都被強迫矇上眼睛摀住耳朵，即使還是有部分人會想辦法「動歪腦筋」掙脫束縛自己看自己聽自己判斷，終究還是達成了讓大多數掙脫不了的人們看不見聽不到的目的。更有甚者，當牠不把妳矇上眼睛摀住耳朵，而是傾倒給妳她已經過濾改造過後的訊息，人們還以為自己清楚看見明白聽到了，卻殊不知這是活在一個高牆四立、而又被精心餵食豢養的象牙塔環境，在「Truman Show 楚門的世界」或「The Matrix 駭客矩陣」裡，要找出破綻突然領悟到自己的真實處境，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就算沒辦法「完封」，能夠遮蓋多少足以威脅政府正當性的真相就算多少，那其中的比例大概也已經夠令幕後黑手感到滿意。對中共當局來說，透過 GFW 長城和金盾的控管去影響人民所能接收到的訊息，進而控制輿論走向，假開放真封閉，正是維繫政權的必備工具。



即使還是有些人的眼睛耳朵並沒有被矇上摀住，但只要讓她們嘴巴嚐到了些甜頭、肚子有被餵飽，也就多少放棄了站起來抗爭的意願了。這是多麼高明又有效的兩面手法！特別是自從去年五月廿日起馬統總英九先生就職地區領導人之後，妳看向來不是中國共產黨對手的中國國民黨政權，如今又是多麼地謙卑虛心就教，努力向中共學習用一樣的方式來對待台灣的人民！

我懶得特別再舉例了。如果妳覺得這是我胡亂給馬統總戴帽子貼標籤誹謗詆毀，那就算了。還有耐心把這篇文章讀到這邊妳已經相當盡力了，不必勉強，不要來跟我爭辯到底有沒有這回事了。



而這篇文章的另一個主題，是要談也是台灣這幾天發生的「網路要聞」。關於無名小站公告取消包括 XML 備份功能在內九項服務，然後經幾名知名部落客的大動作，包括開記者會（取消備份功能　無名小站被抗議）、發動串連運動（無名的部落客們，一起揪團來搶救『網誌備份』功能吧!）等，事情又有了急速轉彎的空間，無名站方又宣布「網誌備份 XML 下載功能」又將恢復服務了。利用無名另一「揪團」服務發動抗議串連的 billypan 也隨即發佈了新文章公告，無名站方已恢復備份功能，揪團搶救動暫告一段落，因為抗爭得到正面回應，備份下載功能恢復了，所以又將繼續留在無名小站了。

噗，無名小站取消又恢復備份下載這件事，跟中國的六四斷網事件有什麼關連性，非得硬擠在同一篇文章裡吐槽呢？

我想討論的是「封閉性」這檔事。

關於無名取消備份下載的相關文章很多，我沒有耐心一一拜讀，但還是可以先參考一下例如無衛生兼不道德: 是不是又劃錯了重點？和無名小站神奇數字解讀術──備份只有十萬分之六的重要性？等論點，然後再回頭來聽聽我的想法。

其實我覺得重點根本就不在『使用率極低』是否便構成適合將之取消停用作為「系統精簡」優先項目的理由，花太多篇幅去駁倒這個論點或維護這個論點，在我個人看來沒有太大意義。電腦的事我都無知無能無力通通無敵爆炸不會，身為一個門外漢，我只能用最笨蛋的方式去理解，但不代表懂電腦的人拿出什麼專業詞彙來瞎唬嚨我，我就都會搖頭晃腦似懂非懂地照單全收。

首先，無名站方公告中告訴消費者，無名站方電腦工程師的專業能力及系統後台的備份工序是足以信賴的，未必需要無名另外提供所有個別消費者 XML 備份檔案下載功能，就可以安心使用。相關工作人員 Charles，老查這幾天則陸續在其微網誌諸如 twitter / bestguy、plurk / bestguy 同步發表了類似『何況同樣具有廣大使用者數量的 yahoo blog、twitter、flickr 等大站也都沒有提供 XML 備份下載啊，大家還不是用得很高興很放心？』的意見。即使只是個人想法而不代表無名小站站方立場，我都仍然覺得不是夠具說服力的說辭，若這樣的觀點進一步成為無名站方未來公告中的論點之一，那我猜測還是會遭到一定程度的砲轟與反駁。

然而我並不覺得討論這個功能使用率到底有多低或是是否能夠使無名站方有效整合系統資源有很重要哪。

XML 備份下載功能的使用率當然很低，通常如果要用到，一個使用者可能用一次就不會再用了。因為她把舊文打包下載後的下一步動作，通常可能就是搬家到其他不同廠商提供的部落格平台去重新架設新的家園了啊。

XML 備份下載功能的取消，有沒有辦法讓無名小站因而更容易把系統資源運用在其他功能的維護運轉上？雖然電腦的事我都笨蛋不會，我還是懷疑這論點怎麼說得通。不管無名是否繼續提供這個 XML 備份下載功能的服務，她還是承諾應該盡到她們作為 BSP 的基本責任，一旦出現不明故障，有能力為使用者將網誌內容恢復到前次備份時程時的狀態。跟其他另外八項被終止的服務不同，備份機制本來就在運作著的，最主要差異只在是否對使用者開放而已。如果是這樣，那妳取消這項備份下載服務，是節省到整合到什麼系統資源？如果妳甚至拿出數據強調這個功能過往的「使用率極低」，那妳又何以能振振有詞說這項功能會繼續造成系統什麼多大額外的負擔？

再如果這件事真的很專業，不是我這電腦白癡所想的那樣簡單，無名後台的系統備份和提供一般使用者自由取用 XML 備份下載是兩碼子事，而繼續提供 XML 備份下載所將對無名整體系統乃至於規劃中的未來其他新服務有更大的負面影響，那妳又何以在消費者大動作串連抗議，甚至連政府權責機關公平會將主動瞭解無名小站關閉部分部落格功能乙事後，又摸摸鼻子收回前言，允諾將繼續提供這項先前公告聲明評估說會對未來其他服務及系統運作可能產生負面影響的備份下載服務？



更重要的一點是，無名小站這一個多月來，政策反覆的這項 XML 備份下載服務，在其他 BSP 平台，早都是無需特地付費或威脅揚言出走才爭取得回來的基本功能呢。誠然其他競爭對手如痞客邦、樂多日誌等部落格平台，都沒有像無名小站這樣上達百萬的使用者利基，規模不一樣，也許維護運作的成本和遇到的障礙門檻也將不盡相同，但一下說 XML 使用率低還會影響系統後台資源運行效能、一下又沒關係了可以繼續留著備用，沒可能兩種說法都對啊。

當無名小站的工作人員無論在公告或個人的發言空間都展現出『各位有所不知，對我們有很大誤會』而又絲毫不願承認可能有其他秘而不宣（或人盡皆知但避諱不談）有所隱瞞的姿態，公平交易委員會將介入瞭解，所要調查的不正就是片面取消使用者備份下載功能、是否可能跟無名站方意圖透過此舉綁住消費者，使其若欲考慮出走另覓新 BSP 時將更為麻煩的手段嗎？

就算無名站方澄清了一萬遍，堅稱真的是出於系統資源整合的考量，還是可以「順便」綁住一群懶得手動存檔複製貼上「用腳投票」的消費者呀。即使不是主要目的，這仍然可能會造成不公平競爭的結果啊。

無名小站、奇摩雅虎部落格還有許多 javascript 失效禁用的功能限制，而那些功能在其他部落格平台大多也都無須付費成為金卡銀卡鑽石 VIP 會員才得以享用。在我看來，無名這諸多的限制政策還是跟中國網路公安的金盾工程、防火長城類同，是出於一種「封閉性」的控管需求。而這並不符合我們對於自由開放價值的追求。

其實，要想鞏固市場，不必餓鬼假細膩，把備份下載功能也跟其他不受使用者歡迎愛用的功能一併歸於「系統精簡資源整合」的理由，才去順便取消之。既然聲稱使用率低，取消了又能精省騰出多少可用資源來也是可想而知，又既然其實還是有極大影響，但同時其他競爭者對此都不以為意可以免費提供了，再重新恢復功能也就不能再用那樣委屈不甘願的口吻來發佈公告了。沒有人相信「系統精簡資源整合」是取消此備份下載功能的真正原因，如果人們相信了，又何能接受因為有知名部落客帶頭抗議，無名站方就只好「從善如流」恢復的說法，而又對公平會即將介入調查的事實選擇性忽略？

這件事在我看來，無論如何還是跟系統的「開放／封閉」有關啊。


（河蟹，和諧，是目的還是手段，傻傻分不清楚。）

而若再扯遠一點，把矛頭指向大張旗鼓吵著要糖吃的知名部落客這一方，其實我個人也是一開始就不覺得 billypan、九把刀、彎彎等知名部落客會真的搬離無名平台的。上個月無名站方宣布將撤下包括備份下載在內的九項服務時，這些知名部落客騷動了一下，也準備好在無名真正付諸行動取消此項功能時開記者會、發動網路串連進行抗議了，但現在無名再把下載備份檔的主動權重新歸還給部落客時，揚言威脅出走的帶頭抗議者卻又認為達成目的了，可以續留無名了，說不定還順便再繳了下一期的 VIP 金銀卡費用呢。找上千個 bloggers 聲援背書串連討回備份下載的主動權之後，就欣喜地把這主動權「備而不用」，然後宣布嗆馬遊行到此和平落幕，是民主價值的勝利，也是人民展現小蝦米對抗大鯨魚的成功驕傲，大家可以就地解散回家了，下次這威權機器再又觸怒到哪根筋才又再鼓勵大家自發性地集結抗議就好，這是哪門子的扮家家酒遊戲？從哪裡學來的？

當妳面對霸權機器，總只是嘴上說說民主自由人權公理正義，而在是否需要揮出第一拳反抗壓迫時卻又顧慮多多躊躇不前，妳終究只會被看扁，放羊的小孩狼來了喊多了還能不能取信於牧場主人幫忙，故事寓言裡是有明確答案的。當妳對霸權機器高喊抗議，而霸權機器既不矇上妳的眼也不摀住妳的耳，只是塞了點甜頭讓妳的嘴無暇再說什麼，妳把態度軟化下來說『為了正妹還是要繼續留下來』，就算只是開玩笑的說法，我也懷疑等妳認真起來又會有多令對方害怕了。人家早摸透妳了啊，等妳再揚言威脅帶頭出走，她真的還會搖搖晃晃地哭泣懇求『不要走不要走』嗎？還是怒吼『殺很大！』管妳去死呢？外交休兵，活路不是靠朱宗慶打擊樂團打出來。不離不棄，還是只會被當北七。為什麼現在這樣妳就很滿意了？妳的尊嚴在哪裡？妳的原則是什麼？



六月四日，網路封鎖和系統封閉，這是兩個關於 rage against the machine 的故事。rage 如果這麼好收買平息，那就不是 rage 了。當 the machine 其實也是打過多次照面，私底下看來很好相處也是妳願意更進一步成為常常交換意見的朋友，又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去進行溝通，展現出什麼樣的誠意，才能得到更理想的結果？

自由，民主，人權，法治，誠信，尊重。rage against the machine。fight the power，do no evil。如果有一件事是重要的，i think this is it。we wish to live for it，some of us even are willing to die for it。妳相信嗎？妳願意投身去追求嗎？這是一種 rock n' roll 的 style。